醫學知識講座 41 ：醫學如何在糾錯中前行？（上）

1954年1月10日，英國海外航空781號航班在地中海上空發生解體(ti) ，機上35人無一幸存。事故調查持續很久，發現飛機的所有機械都沒問題。機長也沒有誤操作。那為(wei) 啥飛機好好的，就會(hui) 在天上自動解體(ti) 了呢？

經過大海撈針一樣的排查，最後發現問題竟然出在窗戶上。那個(ge) 時候，飛機窗戶都是方形的。這樣的設計，使得飛行過程中壓力會(hui) 堆積在尖銳的角上，造成玻璃破碎，繼而機身解體(ti) 。

曾經飛機是方形窗戶，現在都是橢圓形的

這就是設計的錯誤，是認知局限帶來的錯誤。找到了這個(ge) 錯誤，我們(men) 今天乘坐的所有飛機，艙門和窗戶已經改成橢圓形了。一旦糾正錯誤，帶來的價(jia) 值也是不可估量的。同樣，醫生也會(hui) 出錯。

美國醫生葛文德在他的《清單革命》裏，把醫生的錯誤分成兩(liang) 類：無知之錯和無能之錯。無知之錯是指沒有掌握正確知識而犯的錯，飛機解體(ti) 這個(ge) 案例就是無知之錯。

而無能之錯是指有了知識，沒有正確運用而犯的錯。

在醫學發展史上，曾經就發生過一件因為(wei) 無知之錯，給病人帶來傷(shang) 害的病例。糾正這個(ge) 錯誤的人，就是這節課要說到的大醫生——塞麥爾維斯（Ignatius Philipp Semmelweis），我們(men) 可以叫他“塞醫生”。

產婦死亡之謎

1846年，相當於(yu) 清朝道光年間，奧地利維也納總醫院是當地最大、最好的醫院。

每年在這個(ge) 醫院出生的孩子大約6000-7000名。但是，這麽(me) 大的醫院卻正在發生著一個(ge) 巨大的錯誤。這天早上，產(chan) 科塞醫生去上班。他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被一個(ge) 孕婦攔住了。他剛要問，“咣當”這個(ge) 孕婦跪在地上了。

“別這樣，快起來說話。”塞醫生說。這個(ge) 孕婦嚎啕大哭：“塞醫生，我求求你，千萬(wan) 別讓我住一病區，我可不想娃娃生下來就沒了娘。”

這是怎麽(me) 回事呢？原來，維也納總醫院有兩(liang) 個(ge) 病區：一病區和二病區。兩(liang) 個(ge) 病區規模差不多，每年出生的孩子數量也差不多。但是，一病區死亡率非常高。

根據當時的統計，在1840-1846年，這六年期間，一病區和二病區各自收了大約兩(liang) 萬(wan) 名產(chan) 婦。但是，一病區死了將近4000人；而二病區死了700人。這麽(me) 一算，你就知道在當時，尤其是在一病區生孩子，是多恐怖了吧？

醫學的發展史上就有很多無知之錯

塞醫生的日記是這麽(me) 寫(xie) 的：“產(chan) 婦會(hui) 出現寒戰、高熱，然後呼吸困難，幾天人就沒了。”我解釋一下，這種病叫做產(chan) 褥熱，也就是生孩子期間的高熱。

我們(men) 今天知道，懷孕期間孕婦的子宮血流非常豐(feng) 富，血管會(hui) 擴張增粗，為(wei) 的是給胎兒(er) 供給更多營養(yang) 。但是，這種豐(feng) 富的血流也給細菌提供了肥沃的土壤。產(chan) 婦容易感染，而且一旦感染很難控製。這就是產(chan) 褥熱。

但是，當時醫學界根本不知道還有細菌的存在，更不知道感染是怎麽(me) 回事。

塞醫生在日記寫(xie) 道：“數個(ge) 世紀以來的研究告訴我們(men) ，產(chan) 婦是死於(yu) 一種看不見的傳(chuan) 染病，原因可能是空氣的變化或外層空間的影響，或地球本身的移動，如地震。”

今天，我們(men) 對於(yu) 這種解釋肯定不相信。塞醫生也不信。地球運動怎麽(me) 可能帶來產(chan) 婦發熱呢？他意識到一定有錯，但卻不知道到底錯在哪裏。這就是無知之錯。整個(ge) 理論體(ti) 係都錯了，體(ti) 係內(nei) 的人就很難找到原因。

對於(yu) 死亡率高，無論是醫生還是病人都會(hui) 認為(wei) 可能是沒有更好的藥，或者是外層空間帶來的問題，或者是受到了詛咒懲罰。很難有人跳出體(ti) 係，從(cong) 一個(ge) 更高的層麵去審視和發現這種無知之錯。

塞醫生雖然質疑，但是他也找不到原因。你可能會(hui) 想，是不是通風問題？床位之間的距離問題？或者營養(yang) 問題呢？塞醫生調查過了，都不是。

那是不是接生手法的問題呢？也不是。一病區是醫生接生，二病區是助產(chan) 士接生。

按理說，醫生的手法不會(hui) 比助產(chan) 士差，塞醫生還專(zhuan) 門盯著這些醫生，他們(men) 接生的手法、姿勢，都沒問題。調查陷入僵局。塞醫生在日記裏說：“這使我如此痛苦，生活似乎毫無價(jia) 值。”

這個(ge) 時候，發生了一件看似偶然的事情。一個(ge) 醫生給死亡的產(chan) 婦做屍體(ti) 解剖的時候，不小心劃破了手指。然後這個(ge) 醫生也出現了高熱、寒戰，很快就死了。症狀和產(chan) 褥熱的產(chan) 婦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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