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治療知識講座 05：如何才能破壞癌症的係統？（下）

上一講我們(men) 聊到了癌細胞獲得支持的第一個(ge) 階段，接下來我們(men) 聊一聊第二個(ge) 階段和第三個(ge) 階段。

第二個階段，腫瘤的快速生長需要人體血管係統的支持。

單個(ge) 癌細胞的生長需要大量的養(yang) 料和氧氣供應，等癌細胞越來越多，腫瘤的尺寸到達肉眼可見的毫米級別的時候，它們(men) 周圍現成的養(yang) 料和氧氣就不夠用了。這個(ge) 時候，癌細胞就要發明新的辦法從(cong) 人體(ti) 獲取支持。

早在上個(ge) 世紀，已經有不少實驗室觀察到，在快速生長的腫瘤內(nei) 部總是伴隨著密密麻麻的毛細血管。如果切斷這些血液供應，腫瘤的生長就會(hui) 變得非常慢。

基於(yu) 這些早期研究，在1970年代，哈佛大學的科學家福克曼就提出了一個(ge) 假說，也許癌細胞會(hui) 主動釋放促進血管生長的信號分子，讓血管快速生長到腫瘤的周圍和內(nei) 部，運輸更多的養(yang) 料給癌細胞。

之後的二三十年裏，人們(men) 還真的陸續從(cong) 癌細胞當中提取出好幾種能夠促進血管形成的信號分子！

特別是在1989年，美國基因泰克公司的科學家從(cong) 癌細胞分泌的物質裏提取出一種名叫血管內(nei) 皮生長因子（VEGF）的信號分子，這種信號分子的功能有點像一個(ge) 信號燈，它會(hui) 持續地發出廣播，告訴周圍的血管，讓它們(men) 朝著自己的方向快速生長。

這種信號分子本來對於(yu) 人體(ti) 血管係統的生長發育是非常重要的。但腫瘤借用了這個(ge) 信號，讓更多的血管進入到自己內(nei) 部，為(wei) 自己提供養(yang) 料和氧氣。

第三個階段，癌症的轉移和擴散也需要人體係統的支持。

我們(men) 知道，在癌症的晚期，瘋狂生長的癌細胞會(hui) 突破腫瘤的邊界向外擴散，甚至通過人體(ti) 的循環係統轉移到其他器官上去繼續生長。

癌細胞的這種運動能力當然和它們(men) 自己的特性相關(guan) ，比如說，癌細胞之間的黏性一般比較差，很鬆散，很容易脫落。

但是這些處在腫瘤邊界上、蠢蠢欲動的癌細胞，也需要人體(ti) 係統的綠燈放行才有可能真的遷移到人體(ti) 的其他地方生根發芽。

比如說，在真正的腫瘤遷移發生之前，癌細胞會(hui) 提前分泌一些生物信號，順著血液循環係統在身體(ti) 到處遊走，尋找一個(ge) 合適的第二定居點。

在那裏，癌細胞還能遙控建設一個(ge) 適合自己生存的環境，提前準備好基礎設施——比如幫助癌細胞定位的信號，和運輸養(yang) 料和氧氣的血管——讓遠道而來的癌細胞能準確定位、靠岸、重新開始分裂繁殖。

所以，你可以看到，從(cong) 最早期開始，癌症就在非常精明地利用和改造人體(ti) 係統自帶的生物學信號，推動自身的瘋狂繁殖，促進血管給自己提供營養(yang) 支持，甚至是在人體(ti) 內(nei) 給自己創造新家。

有了這個(ge) 更具體(ti) 的認知以後，我們(men) 就可以順著這三個(ge) 階段，分別破壞癌症的生命支持係統，比如怎麽(me) 樣讓癌細胞不能借用人體(ti) 的生長信號、不能給自己建造新血管、不能給自己建造新家。

這些問題直到今天都是前沿的研究方向。一個(ge) 特別成功的例子，就是利用了第二階段：通過抑製血管的形成，讓腫瘤無法獲取充足的營養(yang) 和氧氣供應。

抑製血管內(nei) 皮細胞，從(cong) 而阻止腫瘤生成

在2004年，基因泰克公司的安維汀（avastin）正式上市。我們(men) 知道，腫瘤可以通過分泌血管內(nei) 皮生長因子，讓血管快速生長到它的周圍和內(nei) 部。

這種藥物能夠精準抑製血管內(nei) 皮生長因子的功效，阻止腫瘤周圍的血管生成，從(cong) 而起到治療腫瘤的作用。

在過去這十來年，有超過十個(ge) 類似的藥物陸續上市，它們(men) 的具體(ti) 作用機理不一樣，但是治療邏輯大同小異：都是通過抑製腫瘤周圍的血管新生來治療癌症的。

挖掘內力 vs 借助外力

說到這兒(er) ，你應該已經感覺到了“發掘內(nei) 力”這個(ge) 思路的偉(wei) 大之處了。其實，這個(ge) 思路除了激發出很多治療的新手段外，還有非常獨特的優(you) 勢。

那就是，基於(yu) 這個(ge) 邏輯開發出來的藥物，很有可能不光適用於(yu) 一種癌症，而是對很多不同種類的癌症都能發揮作用。因為(wei) 不管癌細胞是如何產(chan) 生的、生長在什麽(me) 部位，它都需要和人體(ti) 係統發生關(guan) 係。

就拿我們(men) 剛剛提到的安維汀來說，它已經被用來治療包括腸癌、乳腺癌、卵巢癌、肺癌、腎癌、宮頸癌在內(nei) 的很多種癌症，而且都收獲了很好的治療效果。

相比之下，如果單純是借助外力來對抗癌症，那麽(me) 開發出來的藥物盡管可以很精確地識別和殺死特定的癌細胞，但是可能隻對單一類型的癌細胞有作用。

比如說我們(men) 上個(ge) 單元提到過的格列衛，它幾乎就隻能用來治療慢性粒細胞白血病，而且還隻能是那些DNA發生了重組、產(chan) 生了那種叫BCR-ABL的雜種蛋白的白血病患者。

所以，從(cong) 這個(ge) 角度說，從(cong) 外力到內(nei) 力的這一次重大升級，也許還會(hui) 把對癌症的治療手段重新從(cong) 精確帶回到粗糙。

當然啦，這回的粗糙可不是真的粗糙，它是建立在人類深刻理解癌細胞和人體(ti) 係統之間的複雜關(guan) 聯的基礎上的，其實說從(cong) 精確到普遍，甚至是返璞歸真也許更合適一些。

這一講，我們(men) 有了解決(jue) 難題的新思路，那就是“從(cong) 外力到內(nei) 力”。英語有句話叫“Think out of the box”, 意思是跳出盒子想問題，也就是跳出思維定式。

這個(ge) 新思路的產(chan) 生，就是因為(wei) 我們(men) 跳出了單點看癌細胞的固有思維，站在了一個(ge) 更高的角度，才意識到可以去挖掘癌細胞和人體(ti) 係統之間的隱秘關(guan) 係，利用內(nei) 力對抗癌症。

我們(men) 和癌症的對抗，也從(cong) 一對一的格鬥，變成了係統性的戰役。“從(cong) 外力到內(nei) 力”這個(ge) 思路會(hui) 在接下來的課程裏體(ti) 現得更明顯。你將會(hui) 看到，這種思路有可能徹底改寫(xie) 人類對抗癌症的路線圖。

完